作为2023年翠贝卡电影节的一项重磅活动，星期四晚上，大卫·芬奇在春天工作室的实际剧院（Indeed Theater at Spring Studios）与史蒂文·索德伯格开诚布公地讨论了他的职业生涯、电影制作的步骤以及创作理念，整个交流时间长达一小时，观众座无虚席。

  两位导演相识31年，密切地往来也有20年，会经常让对方观看自己的作品的粗剪以获得反馈。对于观众们来说，能看到这两位从事美国电影工作已久的伟大人物的会面也实属难得，两人也不时地重温了他们私下交谈的话题。

  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在芬奇被解雇时——这件事对他来说是第二次了——他正在与制作的步骤麻烦不断的《异形3》进行纠缠。两人本来都要被派去执导Showtime电视台的剧集《堕落天使》第二季，但芬奇后来在《七宗罪》获得绿灯后退出了。

  「那次拍摄经历真的太糟糕了，我当时甚至还发誓，永远都不可能犯同样的错误、拍这样的电影了，」芬奇在谈到《异形3》时如是说。「我拍了很多新的、不同的电影，但我永远都不可能去尝试将一些我不相信、不理解或无法向人们阐明的剧本搬上大银幕。而且我从中学到的一点是，我宁愿自己犯所有的错误，而不是去解决别人的错误带来的麻烦。」

  大卫·芬奇上一部电影还是三年的《曼克》，而他最初则是以执导电视广告和MV而崭露头角，其中最为人熟知的可能是他为麦当娜的单曲《风尚》（Vogue）拍摄的黑白风格MV。芬奇把这些形形的早期项目当作他的电影学校，他说：「我当时的心态差不多就是，『我不想花自己的钱去尝试这么多东西，所以让我们试试看麦当娜是否愿意给它掏钱吧。』」

  尽管芬奇以其精准而又严苛的工作眼光而闻名，但多年来，他也了解到，最好要先与演员和剧组的各部门人员商量好、达成默契。在他职业生涯的早期，芬奇认为演员的反驳是对他的影像表达的质疑。但他现在明白，演员和他一样都在努力寻找合适的风格，所以他很高兴能开始这种对话。一旦大家达成共识，最后就非常有可能为他省多拍两场戏的麻烦。

  「我不会单单地将我的剪辑师或摄影师看作一名工作人员。他们都是我十分有幸能合作到的人，」他说。「如果你真的感觉自己足够幸运，邀请到了自己想要的服装设计师，你就有责任榨取他们的一切，让他们发挥出自己的全部才干。这就像是达尔文主义。我们应当共同去实现最棒的想法、拍出最好的电影，每一个人都会为此而助力。」

  除了讨论片场内外的工作以及与电影公司打交道的问题外，两位导演还深入探讨了创造电影魔力的技术和制片方面的问题，例如索德伯格请芬奇来剖析《搏击俱乐部》中的一段蒙太奇，据索德伯格自己估计，这中间还包括了75至80个镜头。虽然这段蒙太奇造成了爱德华·诺顿在全国各地穿梭的假象，但实际上所有的画面都是在洛杉矶国际机场的五六个街区大小的场地范围内拍摄的。

  索德伯格观察到，芬奇似乎在构想一个项目、而不是真正制作它的时候才是最快乐的，而且他觉得他已经看到了芬奇甚至还没有开始制作的电影，因为芬奇在他的办公室里很有纷繁精细的布置。

  「很多人都知道我是一个不愿和人打交道的厌世者，我甚至不需要为此做多余的声明。我喜欢排练。我喜欢和人们谈论各种选择的意图。我喜欢对剧本的每一个字及其含义反复琢磨，我喜欢听人读剧本以及听取他们对于剧本的想法。我喜欢参与选角。我喜欢选角的过程。我喜欢设计一部电影。我喜欢与艺术指导、摄影指导和所有艺术部门的指导坐在一起，讨论我们想表达什么，我们想让观众注重的是什么地方，以及我们一定要强调啥东西，」芬奇说道。

  「对我来说，拍摄意味着消化不良和面对现实。它们会不断渗入你试图做的一切。所以这部分是很困难的。而且我认为我早期的几个项目正是因此中途夭折，即使在道理上情有可原。」

  互相交流了半小时后，两位导演把时间开放给了观众。似乎每一个站起来提问的人都与电影这一行有着某些关系，或者有着电影学院的学习背景。还有个别人寻求关于取得难以捉摸的重大突破的建议。有趣的是，芬奇和索德伯格都没有上过电影学院。芬奇将一个关于独立电影人门槛的问题抛给了索德伯格。

  「你必须记住，你试图接近和塑造的每个人物，可能都会面对某种代表性的障碍，而当你在制作一部独立电影时，他们可能就能完全展现出自己的魅力，」索德伯格回答道。

  「你所要做的就是继续去拍摄一些自己所关心的东西，并尝试让其他人参与进来，希望发生一些好的化学反应，让你得以暂时进入自己理想中的空间。现在的情势已经比以前好了。但还不够好。技术的民主化导致了这样一个事实，即现在去拍一些东西更容易，制作一些质量十分好的东西也并不是特别需要很多钱，但要让它被看到却比以往更难。」